Friday, April 01, 2016

外勞、華人和經濟轉型淺談

外籍劳工、蓝领客工或外地劳工在马来西亚我们通常简称为外劳。当然也有白领外籍劳工,那是属于另一个阶级的劳工。150万外劳事件,政府从一开始坚持引进外劳到副首相宣布外劳政策大转弯,一系列变化让人看傻了眼。这课题让华人激烈的讨论外劳对国家各领域和各种族人口的影响,不管是在线上的社交媒介或是传统的报章,从咖啡店小人物到各政党政治人物都对这课题踊跃发表意见。这里笔者觉得也有必要插上一脚,抒发浅见。
祖先是外劳

无可置疑,绝大多数华人的祖先就是外劳。中国大陆南部的华人,从十九世纪开始就因为各种天灾人祸,不顾清廷的航海禁令,开始南迁到东南亚各地,也有少数去到北美洲和南美洲。南迁到东南亚一带的尤其是马来亚半岛(包括了新加坡)为多,很多都是在锡矿当苦力劳工,不然就到园丘从事开垦树胶园、甘密、胡椒等的工作。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太平洋战争开打才停止。当时的新加坡是英殖民地的其中一个远东重镇,在这里设有华民护卫司,管辖当地华人的活动和监察华人在南洋一带的迁移。从1880-1938年的华人劳工移民的数据,Saw Swee Hock教授在The Population of Malaysia一书有详尽的说明。Saw Swee Hock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南亚研究院的教授。他的资料分别取自华民护卫司、移民局和马来亚每月统计月刊。从洋人比较有系统的统计中,我们可以看到近半个世纪里,每年几乎都有10万的华人陆续抵达马来亚。最高峰时期是1926-1930年,这5年期间,每年平均有30万人来马来亚谋生[1]1931年开始美国引发的全球经济大萧条导致很多华人回国,从这个表计算,数目有40万之多。

英国殖民政府需要大量劳工开辟山林园区,就引进华人和印度人来这干这些苦差,当时我们华人先辈从事的就是属于3D的工作,辛苦、肮脏、艰难。这种情况,和今日我们引近外劳有何不同? 从劳动本质来说,没有多大不同,找一个有天灾人祸且拥有很多廉价劳力的国家,从那里大量引进劳工。一定的意义上来说,这是低层劳工移民历史的重覆,只是引进的外劳对象不同。差别就在于时代不同了,今日引进的速度更快,人数更多,从事的行业更广。另一个差别是在吸取了历史的教训后,政府引进的劳工最好是有些同样的文化背景,而且容易与主体民族同化的。

我们需要多少外劳?
笔者认为这是比较正确的问法。在政府大转弯后,就看到很多雇主着急了,急忙跳出来喊缺人,再没有外劳来会撑不住。其实我们应该问自己,少了外劳,我们的国家受到影响有多大?有多少行业无法生存?关于这个问题,必须以大视野从经济和政治方面来探讨。马来西亚的经济转型,从立国当初以农业为基础,到今日靠油气业和制造业承托起经济,一路走来已达到中等收入国家,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$10500美元,已经是一个成功的经济转型。但是,要从中等收入攀升到高收入国家,马来西亚还不成功,也陷入了“中等收入陷阱”的窘境。150万外劳事件只是折射出这个窘境的最佳例子。

在经济低迷的今日,企业的竞争只会愈见剧烈,如何维持竞争优势是一大问题。要在竞争中获胜,一般只有两种方法,不外就是降低产品成本,或者把产品特性异化。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之当然是用降低成本的老招数,而利用廉价劳力当然是减低成本的捷径,企业利用廉价劳力来增加竞争力有错吗?笔者认为,在加强竞争力的原则下,我国厂商更应该善用廉价劳力,在达到一个市场规模时才来搞自动化。鸿海在中国的百万劳工大军,有纪律肯苦干,苹果的千万订单也只有它可以办到,这种劳动力有可能在西方找到吗?有了超大规模的市场,现在的鸿海要从百万工人提升为百万机器人大军就是这种应变。在马来西亚国家经济动力的背后是千千万万的中小型企业,问题是有多少中小型企业是属于知识密集型的公司?他们的市场规模能够承担自动化的费用吗?一般马来西亚的中型企业都在500人以下,而小型企业则在50人以下。有些中型企业还有有能力进行生产自动化,但是小型企业就不一样了。小型企业的特点就是能快速对市场波动做出反应,灵活调整策略和调动工作人员和快速开发新产品。灵活利用廉价劳工就有利于帮助小型企业达到这点,而且不需要的生产劳力可以快速遣散。纵观世界各地,在中东阿拉伯地区的外劳就有数百万,数量之多可以达到国民的50%以上,卡尔达的劳工移民就占了人口比例的70%。在美国这个高科技国家,人口3亿,但非法劳工就有千万人之多,从事的也多是3D工作。新加坡政府的移民政策在高峰时期2011年,就引进8万外籍工人(白领和蓝领),造成民怨,怪政府让外籍工人涌入,拉底薪金水平。

今日经济转型的挑战
马来西亚在吸引电气和电子制造业的投资相当成功,这个行业曾经对马来西亚经济高速成长做出巨大贡献。但马来西亚的大多数的E&E制造业集中在组装和制造低技术、低附加值的产品,需要大量外劳。在拥有大量廉价劳力的越南和中国崛起后,马来西亚需要进行产业转型,但产业转型的阵痛和挣扎令很多业者驻足不前,也不一定会成功。无法成功转型时,要降低冲击就需要大量外劳继续保持竞争力。
就算是由政府主导的产业转型也面对艰巨挑战,马来西亚的Silterra晶圆代工厂就是一个很好列子。这个产业需要巨额资金来设立尖端工厂以创造高增值产品,动辄就要数十亿美金设厂。晶圆代工厂属于高技术门槛的电子工业,利用很多电脑集成制造,生产自动化,大量生产芯片,台湾的台积电就是这个产业龙头。大马Silterra背后有资金雄厚的国家主权基金支撑,就是如此也没有保证会获得成功。前阵子就传出中国中芯集团要买下Silterra,但在种种因素下,遭到前吉打大臣墓克里反对这项收购计划。这个高端产业竞争之剧烈,就连新加坡政府的淡马锡主权基金控制的Chartered半导体也遭受同样命运。Chartered半导体一度是业界的老三,规模只在台积电和联电之后。到最后于2010年,Chartered也选择退出,把全盘生意卖给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财团。这个情况就有点像《创新者的窘境》一书中所言:有时候,注重客户的需求、投资在高回报的商机上,以及实施使企业走向成功的完美无暇的管理,都是错误的

马来西亚的制造业有必要转型,3D业者也要逐步提升技术和待遇。但过程中我们也需要,还需要外劳。






[1] 参考表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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